稍纵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季然】聋子与暗恋症 02

2

季白给李熏然的解释是:“让太多人知道威震四方的季大队长耳朵聋了不太好。为防异变就取了个化名。”

李熏然笑道:“鬼自恋的化名。”

季白:“说啥?听不见。”

李熏然摇摇头,凑近了他耳朵说:“怎么伤的?能好么?”

季白说:“嗯,工伤。能好,暂时性的。”

答完了又猝不及防地贴到李熏然耳边反问:“你呢?你怎么伤的?”

李熏然吓一跳,立刻回想自己这一个上午有哪儿露了怯,也想不出所以然。又记起简瑶哭着对他说的话,自我怀疑是不是演技日渐捉急。

他问:“你怎么知道?”

季白把饭勺一举,大言不惭:“你那点儿小本事还想瞒住我。你白三哥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动作都别想逃出我的眼睛。”

李熏然不说话,心里骂,都聋成这样了还他妈耳听八方呢,瞧把他能的。

“……我这也是工伤。”李熏然不想多说,“咳,三哥。局长说这段时间你跟我先住一个宿舍。”

季白点头:“你不住家里吗?”

“来回麻烦。”

李熏然尽可能少说话。大庭广众他跟季白这么贴着耳朵对话想多了总像是耳 鬓 厮 磨。他低头扒拉饭,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烫的脸。

3

李熏然的夜生活也断片儿好些日子了。

身边的朋友同事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娃的生娃,就他一老光棍成天大晚上往酒吧跑,他也觉得挺没劲的——这是李熏然给季白的一套说辞,很快就被驳回了。

“什么叫老光棍?我们这是黄金单身汉。”

季白白天忙了一天也不觉得累,死缠着李熏然要去体察潼市民情。

李熏然开始还想拒绝,说这查案子呢哪儿来的空当玩,能睡个安稳觉不错了。季白却美其名曰协调发展统筹兼顾。

李熏然无可奈何带他去了个离宿舍近的酒吧。季白穿着便服也总觉得他是来收保护费的,气场有点吓人。

在桌上坐了一会儿,季白忽然感叹:“还挺有情调。”

他声音小,李熏然没听清,就凑到他耳边。

季白盯着那个送到自己嘴边的小耳朵,干咳了一声,说:“我还以为这种地方,都是灯红酒绿打着乱七八糟的光,一群年轻人胡作非为吱哇乱叫。”

李熏然笑了,说:“你这怎么还是封建家长思想呢?还是扫/黄打非干多了?闹了半天要出来,还以为季大队长夜生活多么风流。”

季白撇撇嘴,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李局长早早就跟他打过招呼,说自己儿子的情况。李熏然打从谢晗那一遭过后就没什么新朋友了,一个人故步自封到让人不敢放他一个人过活。所以什么住宿舍、出来玩,都是早算计好的。

季白凑过去问李熏然:“你平时来这儿……都干嘛?”

李熏然的确好久不来了。

上一次来,旧人还在。他的青梅竹马有了心上人,他在温柔的流动的灯火下给姑娘唱了最后一首歌。过了多少朝夕日月,他再回到这里,物是人非,好在各自都还好好地过。

李熏然笑了笑,回答说:“偶尔会唱歌”。

季白挑了挑眉毛:“去唱!我听听。”

李熏然刚想说你听个屁你听得见吗你,就看到季白一双眼带着沉沉的笑,不容拒绝。

李熏然还是上了台。

好在酒吧的人还记得他,乐队的哥们问了句:“好久不来了吧。”

李熏然含糊地笑说工作忙。

他坐在高脚凳子上,握住话筒,扫视了一眼台下,看到季白在看他。

季白可能是有点醉了,眼神比起工作时闲散了些,光晃悠在眼底。李熏然愣了愣,攥紧了手,深呼吸。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变得怕生,干脆就不去社交。不愿意面对自己失去了光芒万丈近乎自恋的自信,就强颜欢笑。他还好,没有寻死觅活,还算正儿八经,还能吊儿郎当。就是总无可避免的在夜里想,这日子真他妈死水一样。

季白推了他一把,他在死水里探出头,呼吸到人间芳菲的空气。

他的手心全是汗,唱歌的时候,声音却很稳,听不出颤抖。慢悠悠晃着,晃出一大片江湖人生。

他知道季白听不见。

可那人带着笑的眼睛,成了那一夜他最大的救赎。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4

李熏然觉得自己病了。

他从前顶牛逼地感觉精神科医生就是一群神棍,什么抑郁社恐分裂有点儿啥都往人身上扣,他不觉得自己哪儿有病了。

可现在他忽然产生了自我怀疑。

查案子的时候,他几乎成了季白的传话筒。

别人说的话,一概通过李熏然复述给季白。后来所有人习以为常,经常有事儿就:“副队你给白警官说一声,笔录我给他放桌子上了。”

李熏然咬牙切齿:“你咋不自己去说?”

对方理所当然:“不看你跟他感情好吗?”

感情好?

李熏然贴在季白耳朵根前头说话,心想这算是感情好吗?

他崇拜了十来年的学长,从一个神的形象卡擦一个跟头沦落成化名白英俊的半聋。聋了也照样牛逼得不像样,到处想指挥别人怎么干事儿,奈何外部选拔难以服众,还得靠李熏然代为执行。

他知道季白对他好是应了李局长的请求。可难以抗拒这种义务性照顾的温柔。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睡觉不敢关灯,闭上眼总觉得自己还半死不活被丢在集装箱里,暗无天日等渺茫的一线生机。白天的时候觉得怂,到了晚上却难以控制地出冷汗,翻来覆去地噩梦缠身。

他跟季白住警局旁边跟一个研究生宿舍楼改的二人间。他死要面子没提开灯睡觉的事儿,半夜做噩梦,梦见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流逝在放着音乐的地下室。他拼命挣扎维持最后一丝理智,在被吞噬的最后一瞬间忽然看见一丝暖洋洋的光线。

他一身冷汗睁开眼,恍惚看见是季白点亮了一盏小夜灯。这时候走到窗边拉开了床帘,月光星光透过只剩下枝干的爬山虎落入房间。季白擦掉他额头的汗,说,睡吧。

他就在这样的暖光灯下重新睡去,一夜无梦到天明。

他不知道季白怎么能够想到开灯。如果是他做梦发出什么动静,季白本来也应该听不到。可他实在难以开口问这样的小事,毕竟案子棘手,他们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他们的效率很高。季白干起活来就能有天塌地陷他自岿然不动的沉着。李熏然在一边看着他,时常陷入恍惚的状态。

季白学长,那个听他讲座都挤不进门,肖想十年未曾得见的传奇人物,就坐在他对面,看了笔录,笑起来,贴在他的耳边说:“我觉得中午可以吃个香锅犒劳一下了。”

他的气息悠长。李熏然觉得痒,捂住耳朵揉了揉,发现烫的不行。

暗恋是一种病。

带着甜蜜的假象让人痛彻心扉。

李熏然早就用前二十多年领悟出这个真理。如今自以为金刚不坏,还是不小心弥足深陷。

被趁虚而入,被迷惑心弦。

季白未曾发觉。

他一个人轰轰烈烈地,从一个深渊走出来,踏进另一个深渊。

心跳如擂鼓,嫌犯捉拿归案,他看到季白终于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落在他耳边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私语的呢喃:“正好周末了……潼市临海,下午咱俩去钓个鱼吧。”

李熏然不易察觉地抖了抖,贴上他的耳朵,嘴唇却无意蹭到他的耳垂,只是说了句:“好。”

咫尺天涯,相思有害。
tbc

季怼的伤就是蜗牛最后那次留下来的。

最近沉迷钱与纸片人游戏, 简直被一众人民警察季某李某白某骆某一而再再而三给俘获小芳心。就是手气太非,比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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