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季然】聋子与暗恋症 03

5

季白钓鱼很有一套。

这一套,不是说他钓的好。而是三两小时过去,一条鱼钓不上来,他还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在那儿。

李熏然钓上来几条。季白还在那儿等愿者上钩。

李熏然想嘲笑他几句,说出口发觉季白听不见。

海风吹打礁石岸,浪哗啦哗啦翻涌起白沫,海鸥从天际约过地平线到远方去,鱼扑腾在篓子里,他全听不见。

李熏然站在离他不愿的几步开外,站在他身后,忽然觉得季白的背影有点儿落寞。

他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是季白听不到的,是浪花带走的。

再走上前去看的时候,李熏然喊了起来:“吃钩了!快拉!”

他一把拽住季白的手想帮他把这鱼给拉上来,季白也反应过来了,两个人猛地向后用力,一下子高估了那鱼的重量,整个人向后反倒过去。

折叠椅咔嚓倒在一边,那条鱼被甩在岸上摔个半死。季白重心不稳地直接向后栽去。落地前猛的用胳膊肘撑了个地,没有把李熏然摔成人肉靠背。

季白急火火地转过身看倒在身下的李熏然。青年人扶着头叹了一声。

季白贴近了他问:“疼不疼?”

李熏然只看见季白几乎整个人都匐在自己身上,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李熏然连忙推开他,怕被察觉到自己的心跳。

推开了又没办法交谈,李熏然只好再度凑了上去,说:“我没事,你呢?”

季白低声说:“不疼。”

李熏然就赶紧去收鱼了,不敢再跟季白这么近地多说。季白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鱼篓放进后备箱,李熏然还是忍不住问季白:“季队,为什么你有时候跟我说话也是贴着耳朵,我又不是听不见。”

季白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远了控制不好音量。”

李熏然有点心疼,挠了挠头,说:“你今儿晚上来我家吧。把这鱼给做了。”

6

李局长,真是特别给他儿子面子了。

“哎呦季白呀,李熏然那小子给你添麻烦了吧?”李局长乐呵呵地问。

季白正在厨房切鱼呢,这句自然是没有听到。在一旁打下手的李熏然说:“他听不到。我能给他添什么麻烦?他聋得不行还不够给我添麻烦的呢。”

李局长不满意了:“啧,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啊?你再说一遍?”

李熏然不说。

李局长过去冲季白笑笑,把李熏然拉出了厨房,问:“让季白跟你住一个宿舍可是我特意给你俩安排的啊。我还以为你小子得高兴死呢。怎么,你不是崇拜他老些年了吗?”

李熏然心里面对他老爹是感恩戴德,面上还是一片心静如水:“您不知道偶像只可远观呐?偶像就该是个幻想,相处多了可能就变味了。”

可不变味了嘛,惹得他心乱如麻。

“怎么了,”李局长双手叉腰打量自己儿子,“被欺负了?”

李熏然笑了:“那不能。我俩玩挺好的,宿舍也住得挺好的,都乐不思蜀了。”

李局长点点头,又拍了拍李熏然的肩膀:“……也对,我也觉得你这次回来看上去精神了点儿。”

李熏然反问:“我从前回来都不精神吗?”

李局长看着他,没说话,眼神却是无可奈何,写满了“是不是没精神你心里还没点儿数吗”。

李熏然嘿嘿笑了笑,赶紧溜回厨房。

季白问他干嘛去了,李熏然说没啥,我爹夸你帅,让我跟你学习来着。季白把鱼下锅,笑着说,你也帅。

晚上吃完饭季白跟李局长喝酒。李熏然也想喝,他爸不让他喝,说他身体不好。李熏然觉得自己被形容的像个窗户纸一样脆弱,就很不甘心,吃饱了就躲卧室玩手机去了,放任季白一听不见话的聋子跟他爹牛头不对马嘴地天高海阔地扯淡。

李局长在李熏然走了之后,拍拍季白的肩膀,指了指耳朵问:“听得见吗?”

季白笑着摇头,说:“您大点儿声,我能听到一点儿。”

李局长摆手,说不用,听不清,就多喝两口。

等到他们喝完,已经十来点钟了,季白敲了敲李熏然卧室的门,发现没锁,就走了进去,看到青年趴在书桌上睡了过去。

他本想叫醒他,走进了却被那书桌吸引了目光。桌子底下压着一排李熏然从小到大的照片,一个个都活力四射地像能发光。季白不动声色溜了一圈照片,抬头看书架,闲书少的过分,一整排全是专业书籍,看得季白脑子发涨,赶紧移开了目光。

书架旁边一正面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奖状,李熏然从小到大的大小历程全被挂在这儿了。季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旁边还有他们大学的校刊,估计也是登了他的新闻。

可季白仔细看了一圈,没有李熏然。

那一页报纸,是季白回校做讲座的报道。

季白拿着话筒插兜站在讲台上的照片,大大地挂在头版上面。

他愣了愣。

旁边还有别的。

别的报纸,关于季白的报道,从大到小,有的只提到个名字,有的连名字都没提到,就说了“西南警方再破奇案”。但季白无可避免地发现,这些全都是自己经手的案子。

从那张访谈报道开始,直到叶氏的案子,全都跟李熏然的奖状一起,码在这面墙上。

其中有一张季白的照片,还被用马克笔在旁边注释了三个字“白英俊”。

分明就是刚添上去的。

季白看了会儿,走出去关上了卧室的门。

李妈妈就看到季警官从他儿子房间里出来,又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敲了敲那个刚被他带上的门,并且高声喊到:“熏然,你晚上住哪儿?”

李熏然被他吓醒,赶忙跑去开门:“对不住对不住我睡着了。”

一边说着,一边做贼心虚地溜出来带上房门。

季白又问了一遍:“住哪儿晚上?”

李熏然抹了把脸:“回宿舍吧,家里还得铺床单。”

季白点头,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李熏然的后脑勺。李熏然刚要回头问他干嘛,就看见季白凑上来耳语了一声:“傻小子。”

旧报纸变皱,旧照片褪色。

哪些本会死在墙上的秘密,在小警官发红的耳朵根边上,破土而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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