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聋子与暗恋症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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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困得像个猪一样。
毕竟刚结案，各种书面材料和后续处理没有弄完。李熏然本想着晚上熬熬夜，可在宿舍等着季白洗澡回来的当口，他就又睡过去了。
陪李爸爸灌了好几两黄汤的季白倒看起来有精神地很。李熏然在零点的时候被噩梦惊醒过来一次，看到季白还在旁边挑灯夜战几份报告。李熏然身上还有被梦吓出来的冷汗，觉得身上黏黏糊糊浑身不舒服，他看着季白的侧脸，在床上慢慢调整着呼吸。季白的脸被夜灯柔和的光照着一半，被笔记本清冷的光照着一半。一半是雷厉风行的季警官，一半是柔和得像无可回忆的岁月中、被李熏然贴在床头的老学长。
李熏然发觉自己不太对劲。
人在深夜的时候，情绪比白天要脆弱得多。等他意识过来自己已经带着近乎痴迷的目光盯着季白快一刻钟地时候，季白已经发觉了他的目光，冲他笑了笑。
李熏然迅速移开脸，心虚地翻身起来洗澡去。
他有点发烧，可能是这几天忙碌，也可能是白天穿少了。身体健康的时候，他能应付那些后遗症带来的负面情绪，这时候稍微不顺一点儿，就显得有些勉强了。他想起谢晗的嘲讽，想起自己的枪口对着简瑶的时候女孩脸上痛苦的绝望，想起同事在背地里说他废物一个还死赖在刑队的厌恶，想起求而不得，想起身不由衷，想起一无所有。他在浴室里哽咽了两下，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他的腿有些发软，被谢晗绑在电椅上浑身通入电流的感觉刺在脑子里。他轻轻呜咽了一声。
大概一个小时后，李熏然从浴室走出来，看季白竟然睡倒在了桌前。李熏然本想叫醒他，想了想还是想轻手轻脚跑床头翻出药吃下，又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才摆出好学生的姿态去推了推季白。
季白睡得不沉，一推就醒，他看见李熏然，先是笑了，然后揉了揉脸，问:“洗这么久，公家的水不要钱咋的？”
李熏然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忽然又有点儿想哭。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莫名其妙，但一时间控制不住。也许李爸爸说的对，他需要这么个人陪着，每天带着借口耳鬓厮磨让他觉得自己在利用季白。他学着找回自己从前的自信倔强，可面对深夜时分暖光灯下季白的笑脸，他千年修行都能毁于一旦，露出残破不堪的原型来。
他沙哑地回复:“洗着洗着又困了。”
季白也不知是瞧还是没瞧出来，点点头，伸个懒腰，说:“我听袁老师说过，你大学就特能睡。”
“……”李熏然意识到季白说的袁老师是李熏然大学的一个暴躁的教官，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低头问，“为什么袁老师要跟你提起我？”
季白摆手:“我当年回学校的讲座，回头跟袁校长吃饭的时候他跟我抱怨来着。说老李家儿子成天上他的课睡觉，三天两头能翘就翘，结果一听说季队长要回校访谈，他在新校区，一大早就上赶着跑老校区来了。结果路程遥远还是没赶上，只能挤在门口。”
李熏然愣愣地看着季白。
季白一手托着脸，靠在桌上看他，带着洋溢在嘴角尖上一点点的笑意，向李熏然勾了勾手指。
李熏然俯下身，季白贴在他耳边:“……这么喜欢你学长啊？”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在那一点儿头疼脑热，在那一点儿轻度抑郁，在那一点儿想要对这个人诉苦的欲望的驱使下，李熏然瞪着通红的眼睛，自暴自弃地在季白耳边颤抖着嘴唇说:“嗯，我喜欢你。”
8
季白和李熏然拉开了点儿距离，眼神晦暗不明。
李熏然立刻赶在季白开口前转过身，爬上床说:“睡了。晚安。”
也不知道是多久，李熏然假睡都快成了真睡，才听到背后季白轻叹一声，合了笔记本。
李熏然感觉到季白靠近了自己这边，他不知道季白要做什么，只好继续假寐。直到有一只手轻轻贴在他的头顶上，然后是一句轻的像风的声音:“晚安。”
……晚安。晚安。他这么好。
而自己却在利用他的好意，图谋不轨地，贪念肆起。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收集他的报道，给他传话的时候蹭他耳朵，在一起跌倒的时候把他往自己身上揽了一下，然后又借着他的关心，扭曲词意。
李熏然，不仅是废人一个，还是个内心龌龊的废人。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裹在被子里，季白留着的小夜灯的光芒被隔离在被褥之外。他在黑暗中咬紧了手臂，把抽泣都变成了战栗，悄无声息。
tbc （今天比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