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季然】聋子与暗恋症 06

李熏然早上是吃了退烧药的,这时候却感觉又要烧起来。季白又站在他旁边了,就好像昨天都是个梦似的。

他俩坐着电梯一层一层往下降,李熏然拍了拍季白的肩膀,季白会意,侧身把耳朵凑在李熏然跟前。

李熏然问:“怎么回来了?忘带东西了吗?”

季白深深看了他一眼:“……算是吧,你是真烧糊涂了?”

李熏然摇头,说没事儿,好了。

也不知道季白听没听见,只是笑了一声:“好个屁,白眼狼。”

李熏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你骂我?!”

季白假装没听到,揉了揉鼻子,轻轻笑。

他昨天的确是回了霖市。

“交材料,开会。”季白和李熏然坐在医院对面吃包子,看起来饿的不轻,抽空对李熏然抱怨,“麻烦。”

李熏然还有些怔。坐在季白对面看他一口一个包子吞,像在看电影,觉得好看又虚幻。季白絮叨着抬起头,发现他的后辈在冲他发呆,眼睛落在他身上,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动也不动像是要把他刻在心上。

季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退了。”得出一个安心的结论。

李熏然被着一碰打回神,揉了揉脑门,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我发烧?”

说完才想起来隔这么远季白听不到,他就闭了嘴,往椅子上一靠,继续看着季白发愣。

季白吃了两口,却自己说了起来:“我就走了这么小半天,你就给我搞这么出事故。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熏然纵是再被失而复得的喜悦打昏了头,这时候也被季白不断的批评给弄生气了,他拽过季白,提起他的耳朵:“你好意思说我?你走之前就不知道给我说一声?”

季白被他提溜着耳朵还不忘记吃,塞了两口咸菜:“我找你你不理我啊,你忘了?”

“就算是,”李熏然越说越气,“你手机怎么关机?而且哪是走了小半天,这都隔夜了,再过三个小时我就可以到局里给你立案了!”

季白没忍住笑了:“你立什么案啊?离家出走啊?哎呦呦,轻点别扭了,疼。”

李熏然甩开他的耳朵,季白还在笑。李熏然作势要把包子丢他脸上,季白连忙讨饶,凳子一搬,挪到李熏然旁边,低头作认错状:“我那潼市的卡没钱啦。这不当时就以为来这儿出差几天,统共交了十几二十块钱,正巧没了,我就给拔了。我想着反正马上就回来了,就没再说。你……您消气。”

李熏然白了他一眼,心说这耳朵聋了倒是真没影响他那一张嘴。季白抽空又去捞了个包子,李熏然拍他的筷子:“给我留几个!”

“谁叫你一直不吃,”季白看李熏然精神头上来了,也乐得他跟自己没大没小生气。

李熏然靠在椅背上深吸几口气,有季白身上特有的烟草和别的什么味道,昨天一夜的心绪全稳定了下来,被抛弃的错觉、遗憾的悔意、自我厌恶的挣扎看起来都像是无病呻吟的玩笑,这人就着咸菜嚼包子的声音都让人觉得安心。他不知道此时季白也在看着他,温柔从他眼睛里面溢出来,痴迷也是。

季白说:“……我可再也不敢离开你半步了。”

这句话飘到李熏然的脑子的时候,他睁开眼,季白还在吃饭,让李熏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谁知季白忽然又说:“你真不记得了?我昨天回来过。”

李熏然愣了两秒,腾地站了起来。

——————————

季白和李局长瞒着李熏然干了个先斩后奏的大事。为了完成这件总让他觉得有点儿假公济私的大事,他还走了关系。

准备好该有的手续,忙完已经是傍晚,饭都没吃,他就直奔火车站。

他有点放心不下李熏然,今儿上午小警察都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让他心里总惦记着这么个事儿。

到潼市以后又在市里堵了会儿车,在楼下打包了一份小混沌,轻手轻脚摸进他和李熏然的宿舍。

灯是灭着的,透着月光能隐约看见他的后辈已经睡下。

李熏然这几天精神状况有点儿起伏,他其实是知道的。晚上小家伙洗完澡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倍儿亮,像是撒了蜜,一看就知道是哭过,脸上还有他自己给自己的巴掌印。季白有意逗他开心,却不想对方似乎用了情,不把他的话当玩笑听。

季白上前一步,脚底下咯噔一声,什么东西碎了,他低头去看,是一粒药丸。旁边抽屉里还躺着几颗在过期的边缘试探的退烧药。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凉水,季白拿过去合理一口,还他娘的是自来水。

李熏然在一边翻了个身,也不知道被什么魇着了,在梦里痛苦地呜咽一声。

季白皱着眉把他掰过来,一摸额头,烫得能打鸡蛋。

季白——作为一个对自己健康也不太负责的大龄单身青年,手忙脚乱开了小夜灯给李熏然烧热水,找湿毛巾。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药,多半还是李熏然后遗症的精神性药物。季白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包装上的字,有下楼买药。一通折腾下来也不知道李熏然好点儿了没,倒是把季白累得够呛。小混沌凉透了在一边,他也没了胃口,干脆倒了没吃,就坐在李熏然旁边守着。

李熏然睁开眼看他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脸上泪被发烧的高温一蒸,干透了成为一道道透明的痕迹。让人看了心尖都发疼。

李局长在早先告诉他李熏然的精神状况时,季白还没有这样切身的体会。和青年朝夕相处的日夜,活力四射之下他不小心漏出来片刻死灰一般的眼神,被困在梦魇中不自知的挣扎与呻吟,沉淀在案卷中的过去,他们都未曾涉足的对方的故事里,季白不曾提及,但每每看着李熏然贴着他耳朵笑眯眯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我这么好的小伙子,为什么就得遭这个罪啊。

季白稳了稳情绪,正要嘘寒问暖,却被方从梦中醒来的人一把抓住了衣服领子。

小警察那好像一眨吧就能出水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说了句什么,他听不见,也大概能从那表情看出是什么责怪的话。

季白把耳朵贴在李熏然嘴边,听到青年哑着嗓子说:“我喜欢你。”

声带震动耳膜,以340米每秒的速度一瞬间撩动季白浑身上下所有血管与神经,心脏被四个字带动起的涟漪激荡出奇妙的旋律,季白用自己并不太高明的文学造诣命名它为“怦然心动的自投情网”。

而被高烧和紊乱的脑神经折磨的罪魁祸首李熏然,彼时还不知道这个自己在这个以为是好梦一场的太虚幻境,造了怎样的情网,又招来了怎样恨不得作茧自缚的金蝉子。

像是老话说的,否极泰来,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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