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季白&陈亦度】我还是喜欢你(下)

六、

一段不是很必要的车


七、

前台姐姐大清早在i dudu粉丝群发疯:不好了不好了!你度疯了!

立刻一大堆人冒泡询问。

“我在上班的路上,怎么了怎么了!”

“我度怎么了!你说清楚点!”

“啊啊啊我度!他还没到办公室吗,在一楼?”

前台姐姐回:他在门口……他已经冲着门口的保安傻笑了三分零十一秒了!怎么办,我好方!

“莫慌!老朽就要到了!”

“怎么回事?傻笑?是会发出声的那种笑吗?天哪我度竟然笑了!”

“wuli嘟嘟竟然对一个保安笑!人事姐姐呢!我要申请调动!”

前台姐姐看着迷妹群欲哭无泪。

陈亦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能收住。

他看到穿着保安服的季白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还跟真的似的立正敬礼:陈总好!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他小时候见过的,从山上跑下来、被隔壁大爷误当成狗来养的一匹狼,每天一脸生无可恋地被绑在院子门口,为了混口饭吃尽职尽责扮演一条狗,还被大爷介绍到:这狗可好,从来不叫。

陈亦度笑得肚子疼,弯着腰笑,蹲着笑,他贴身保镖在他身后死死拽着他领带,防止陈亦度躺下打着滚笑。

几次想忍一忍,抬头又跟季白撞个对眼。季白还是绷着脸,眼神写满“你没治了陈亦度”地看向他,跟陈亦度记忆里那只狗…完全重合。

终于笑够了,陈亦度走上去拍拍季白的帽子,又给他整理衣领。季白扯着嘴角笑:哟陈总,您还没死呐。

陈亦度装模作样感慨:“年轻人,好好干。”

等陈亦度大步流星走进公司大门,前台姐姐又看了一眼迷妹群,刚刚上班路过门口的几个老粉,全部退圈保了平安。

她叹口气。

季白和三伏天的太阳面面相觑,心里祷告:伟大的太阳,快把陈亦度这个疯子收了吧,我愿意再黑三个度。阿弥陀佛。

他是早上才接到的命令,上面要求他配合潜伏在公司内部的员工埋伏。公司高层昨天收到恐吓信,是来自季白一直在调查的连环杀人案凶手。

他来到才知道这是陈亦度的公司。

——啊这个男人大概是有病吧,没病反正也挺不要脸的,有这么可笑吗没看过谍战啊没见过地下党啊,不过是敬了个礼打了声招呼至于的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呐。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午,几位女士路过公司大门都瞅着季白窃窃私语。

——唉,都说你们该是窃窃私语了,咱们就不能把声音放小点儿吗? “早上让陈总发疯的就他吗哈哈哈哈哈哈”,我听着呢好吗?

他忍不了,撑到五点给副局打电话,没想到副局的电话先他一步打过来:小季啊。

季白跟见了再生父母似的:唉副局好副局好,您能把我的岗位给调一下吗?

副局叹气:别调了。

季白:啊?

副局说:嫌犯已经绑架了受害人,我们任务失败了。

季白忽然脊背发凉,过往的调查结果忽然翻涌而上:……受害人,是谁?

 

九、

季白活这么大,头一次祈祷那么快显灵。

局里炸了锅,一群人轰轰烈烈包围了总裁办公室,人去楼空,再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助理小姐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前台姐姐抱着她安慰,她抽噎地说:我再也不退群了,度总不能走。

陈亦度失踪了。

就在季白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他把穿了一天的保安服甩到地上破口大骂:他是废物吗!竟然能让人绑了?!

我就在楼下,你也能被人绑了?!

季白不眠不休栽在局里查案子,看哪个都像嫌疑人。两天后嫌犯的勒索视频发来,向陈亦度的公司要钱。

视频里陈亦度被丢弃在一个昏暗的小屋,杀人犯过了一会儿出现在画面里,摄像头的角度完美避开了他的正脸,季白调查他这么久,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亦度腹部挨了几脚,脸上脏兮兮地蹭满地上的灰。季白拿手指抠会议室皮椅的把手,牙齿磨出刺耳的声音。

杀人犯穿着极厚重的衣服,踹他,打他,拿脚踩在他的脸上……陈亦度忽然看了摄像头一眼。

季白刹那间窒息。

其实以视频的清晰度根本看不清陈亦度的眼睛,可季白还是和他对视了一样。那个眼神仿佛像是在问他:害怕吗?

他别开脸,意识到自己在逃。

陈亦度的挣扎刺激着他的视神经,他想起来陈亦度曾经问过他在查什么案子,如果当时再仔细一点告诉他就好了,其实他也没那么不耐烦,如果告诉他如何自救,如何保护自己,或许就……

季白抱着脑袋痛苦地想,这个桥段也眼熟,偶像剧里失去爱人的男主角,往往也是这样忏悔的。

自从遇见陈亦度,他就避无可避地进入一个个套路里,命中注定,一切的情节都像是编织好的网,一层一层铺垫好把他们悲惨结局的路。

哪里有或许呢?

警局里季队看起来愈发敬业了,熬着夜查案子。眼睛熬出血丝,审讯更有震慑力。给生无可恋的助理小姐做笔录,认真仔细,一字不差。

已经失去激情的助理小姐仿佛忽然惊醒一样,问了句:您是那个季先生吗?

季白瞪着通红的眼抬头看她。

助理小姐又说:一年多以前,约度总……吃饭的那个?

季白点点头。

助理小姐忽然就哭了,拿胳膊捂住自己的脸:我终于知道了。

季白很平静,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关心别的。

现在这个时间,即使是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没有突破口,不能确定嫌疑人,大海捞针一样去找。季白很久以前就是西南地区破案率最高的警察,前途一片光明,自信成为他的代名词,局里人人都佩服他。可他却惶恐了,机敏如季白依旧有不得已搁置的案子,只不过涉及到连环凶杀的少之又少。他也慌,没有头绪,静不下心。可他不能垮。

季白送助理小姐出门,几个公司同事在外面接她,姑娘们悲伤但并不慌乱,对季白微笑着说:加油。

季白想抓住她们的胳膊喊: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可他只是握了握她们的手。

司机师傅开着车慢慢驶离警局,助理小姐坐在后座上回头望。

夕阳给路边的男人披了一层耀眼的光,看起来像是降临人间的救世主。可是救世主正用双手捂住脸,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站立着。

她想起来公司里那位令人又爱又恨的总裁先生。总裁先生失踪的那天一直往楼底下看,搞得她还以为他要跳楼。

那次和救世主约饭,总裁先生把一天的会全都给停了,助理小姐记得特别清楚。

总裁先生破天荒地主动问她我这样穿可以吗?设计师的傲气不太允许他问出这样的问题,那是一身不太正式,甚至过分休闲的装扮。陈亦度没有打发胶,头发顺着旋贴在脑袋上,像是个学生。

老天爷,她没见他那么好看过。

助理小姐那时已经在公司工作三年,那是总裁先生头一次跟她谈起工作以外的事情。

可应酬说来就来,是公司重要的客户,推不掉。陈亦度坐上司机师傅的车,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整理发型,穿着正统的英式西装。

助理小姐再没见过那身好看的衣服。

回程已经是将近半夜,总裁先生坚持要去那家和救世主约好的饭店。助理小姐已经通知过救世主回去,酒店早早打样。陈亦度不说话,助理小姐试探地问换个时间约他吧?陈亦度摇头:本来就不该见面。

车已经开到看不到季白的地方,助理小姐看着窗外,云层和太阳给世界打光,配合成一场最完美的落幕。她又想起最后那天,臃肿保安服下的警察,笑出褶子的总裁。太阳很好,暖融融的。

陈亦度笑意敛不起来,弯着眼睛问她:我今天这身…还行吧?

 

十、

终于没熬住,季白睡倒在办公室沙发上。

梦里还是陈亦度,站在高处不知道干嘛。季白依旧指着他骂:你他妈站那么高干嘛?有本事跳下来呀!

季白一遍一遍喊,这回被陈亦度听到了。陈亦度好像刚刚才发现他,兴奋地冲着底下的季白招手,季白看不清他的表情,应该是笑着的。

然后陈亦度跳了下来。

季白慌张地跑过去接他,陈亦度摆出拥抱的姿势从天而降。

他穿过了季白的手臂。

季白没有接住他。

陈亦度摔死了。

季白惊醒。不敢再睡。

陈亦度的脸已经开始在他的记忆里倒退,记不得他的皱纹记不得他的褶子,一切退回到最初,年轻的陈亦度问年轻的季白: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谈情说爱是他的奢侈,名利双收使他拥有浪漫主义的权利,活在小世界里的霸道总裁。

那是陈亦度的幼稚,后来这份幼稚也消失掉了,岁月斩断唯一一根拉扯着他们的线。

季白并没有即可醒来,一半的思绪还飘在半空,电脑里正自动播放到陈亦度和犯人扭打的画面,这段时间已经看了太多次 ,陈亦度的挣扎处于无可辩驳的下风。季白可能是真的睡迷糊了,几天来高强度的工作搞得他精疲力尽,此时此刻的他似乎只能盯着发呆。

陈亦度的格斗……真是差劲。

一看就是那种少有实战经历的花拳绣腿,这人从来都是这样,打不过就耍赖,拳打脚踢没有章法,急了还挠你,抱着季白的咯吱窝不撒手。

季白忽然清醒了。

他注意到视频里陈亦度做了一个动作。

与他所有的花拳绣腿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假动作。和所有撇脚的运动员差强人意的演技一样,这个动作只是空空地略过犯人的脑后,甚至连触碰都没有,但却是固定的姿势。

是一个扔出钱包的姿势。

带着霸道总裁那种与生俱来的嚣张跋扈,陈亦度对着摄像头,极为夸张的做出来一个仍钱包的姿势——季白甚至感觉镜头对面的陈亦度欢快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动作季白再眼熟不过,几天前被人下了药的陈亦度就是靠的这一招钱包压顶成功脱身,被季白所救。

哟陈总,这是给我暗示呢。

那天他用这个钱包砸了一个十分敬业的夜总会女郎。女郎拿着钱不跑,还是一个劲儿追赶陈总。

季白点燃今天的第一支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敬业了。

 

十一、

陈亦度自诩乐观,屋子里光线很暗,他靠着微弱的精神一点点分辨,胃里泛酸水,他倒在自己吐出的胃液旁边,味道并不好。他心想:这房间布局真破烂。

他想起来那个曾经想要在商务会所诱惑他的女人,她的靴子踩在自己脸上,给自己注射各种精神药物,让陈亦度时而焦躁时而昏沉。她指着房间一角的摄像头说:你想让谁看到你这个样子?

陈亦度太久没有饮水,声音变得干燥沙哑,口气却依旧高高在上: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那女的震惊地看着他,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他已经麻痹了大半的大脑简单地分析道,自己被一个连环杀人犯骂了。

这屋子不透气,陈亦度发着烧,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憋死。季白那天闷在保安服里汗流不止的样子调动着他神经细胞的活跃性,他试图去想起一些能让他打起精神的事,像是初遇、游乐场、或者前几天那个无关爱情的夜晚。季白烦透了他的自负,可他总要以此为生,自负是他的屏障。季白也厌恶他没有任何现实为根基地谈情说爱,称之为霸道总裁的罗曼蒂克。

季白的厌恶来的直白,早在他俩貌似还能和平相处的时候就坦然显露。陈亦度爱他的直白。可是惧怕他的冷漠。

其实季白并不冷漠,他的锋芒很有针对性,暴躁和偏执也仅仅在面对陈亦度时。

他告诉自己:不要自讨苦吃。可是季白凑过来抱住犹如浮萍的他,一边恶语相向一边带他逃跑,他亲吻自己抚慰自己,侵略自己霸占自己。陈亦度半生都是主宰者,他为自己披荆斩棘,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样走。他享受被季白掌控的感觉,季白的野蛮不同于他撑场面似的霸道,他是绝对的屏障,是一堵足以摧毁你,也足以阻挡风雨的墙。

门外传来十分混乱的骚动,陈亦度打起最后一丝精神,他看到门被推开,刺目的光晃得他眼睛生疼——他看到了自己的墙。

季白闯进来的时候分明是慌张的,但是脚步却很生硬地止住。就停在离陈亦度一米远的地方。他扬扬手说:人呢都,快把陈总抬上救护车!

陈亦度费力地从地板上抬起头,冲着季白笑。

季白没低头。

几个人冲上来给陈亦度松绑,接着就要往外抬,陈亦度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怒吼一声:去!

他的嗓音很不干净,不知道是什么杂质混在嗓子眼里,听起来像是北京街头不着调的摇滚歌手。季白终于垂眼看他。

陈亦度在那一瞬间看清他的表情,皱紧的眉头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怜悯,陈亦度盯着他,把嘴角往上提出一个弧度:让你们季队抱我。

救援队大眼瞪小眼,季白的眼睛里几乎都能呲花了。

但他又低下头饶有趣味地笑,蹲下去捞起陈亦度往背上扛。他的动作并不温柔,陈亦度感觉萎缩了几天的肌肉忽然被拉扯,疼得闷哼一声。

季白下意识扶住他的屁股,叹口气:唉,你别死这儿啊。

 

陈亦度……爱死了他的正义感。

这个正义感带给陈亦度类似于博爱的温柔,让他可以自欺欺人感到一点儿被在乎的错觉。

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陈亦度蛮不要脸地攥着季白的手。那人也没挣扎。

他感觉做个病号挺好,暂时不想昏过去,于是扯了扯季白的袖口,示意他把耳朵贴过来。

季白看起来没那么不耐烦了,大概谁面对一个可怜的受害人都不忍心发什么脾气,陈亦度得寸进尺地往季白靠过来的耳朵上呼气。

这是,霸道总裁对爱情的盲目,不讲道理的罗曼蒂克。

“……季白”

“唉。说。”

“……我还是喜欢你。”

十二、

人一旦活着,就变得麻烦起来。

i dudu粉丝群全员复活,全员又哭又笑迎接嘟嘟归来。助理小姐代表全体成员给住院的老板送去后援会的祝福和礼物,顺手给季警官留了套崭新的保安服。

陈总不明所以:给他的,放我这儿干嘛?

助理小姐挺奇怪反问一句:那天他去当保安,不是你们俩在玩什么play吗?

陈总神经衰弱反应慢:什么游戏?

助理小姐不说话了。

 

陈亦度的病房很久都不能有消停的时候,后来季白拿出证件吓那些油嘴滑舌的商界老油条:保护证人,涉及案件,无关人员,滚蛋。

结果他自己留了下来。

陈亦度的嗓子还是有点儿漏气似的:季警官亲自来?

他盯着窗外也不看季白,没有平时那股气场,好像是被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陈亦度看起来柔软无害。他现在有点儿害怕,这是所有孤注一掷的人的后遗症。

季白突然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陈亦度想挣扎,他被监禁搞得有点儿怕黑,可又不想让季白看出来。只能躲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后,拿睫毛一遍遍刷过季白的掌心。

他听到季白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像是远空的救赎,带着很零星的笑意:你们这种人做事,是不是从来不问结果?

陈亦度嗓子还是很疼,疼得不愿意回答。不愿意面对结果,可是又渴望什么。

他听到季白的叹息。

然后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上。静得宇宙归零。

季白靠在他的肩上,像是很多年前陈亦度曾经对他做的那样,放低了声音:陈亦度,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心电监护仪上某某某的心跳像是一首重金属。激荡,跳跃,叫嚣着。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季白感受着手心下那人滚烫的泪水,嘴角还是咬紧着,不发一言。

他忽然很想学着他的口气说话:我要向全世界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十三、

后来陈亦度发现季白身价跟自己有的一拼的时候,还闹别扭了好一段日子呢。

 

end

唉。还是仓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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