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纵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转世/诚韦季然】

方孟韦曾拉着明诚的手,让明诚跟他走。

明诚没有甩开他的手,却也没跟他离开。

港口边上,明诚摘下帽子,遮住众人的视线,吻别了方少爷。

被挤上船的时候一直望向他所在的那边,但其实早就看不见了。

方孟韦的袖扣在推搡中丢了一颗,轮船起航也没有找到。

他摇晃在海上,再也找不到港口边上长身玉立的青年。

他仍旧不明白。

他看不透他哥,看不透姑父,看不透明诚。

他也曾问明诚为什么?

明诚的答案夹在沧海桑田的笑容里。

“舍不得。”他说。

方孟韦不信的。

这些人一个个说着舍不得舍不得,又亲手把他送到太平洋对岸去。

之后他给明诚写信,一封封写,可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

后来他听到风声,就连写信也免了,怕是连累他。

所以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就这样一个人过。

方孟韦不知道明诚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儿,葬在哪儿。

那天他从港口上最后见了一眼他的爱人,就是永别了。

一九八零年他只身一人回国。

迎接他的崔先生,交给他一枚袖扣。

他问:“人呢?”

崔先生摇头。

他又问:“坟呢?”

崔先生苦笑着,和当年送走他的众人一般无奈。

方孟韦只在国内待了三个月就去世了。

被推进火葬场的时候没什么人来送,他身上还是咽气当天穿的单调衬衫和西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枚袖扣好好地别再衣服上,一如他二十岁时那样。

二零一五年,鲜花食人魔一案尘埃落定,李熏然被调到霖市做文职工作。

他的直接上司相当不喜欢这位在工作范围外还总想发表看法的青年人。

“——李熏然,你不要在我这里耍你的公子哥脾气。我知道你老爸在潼市官当得大,但你在我这儿,屁关系都没用。”

他就安安分分整理案卷,帮警队做一些情报收集和线索追踪之类的工作,每天和监控器、大数据作斗争,从来不需要出差。有时候看着看着线索,自己有了头绪,想发表一下看法,才发现早无人来听取。

大概就是差不多的时间,季白猝不及防出现了。

——他是跑来要涉案人员资料的,风风火火过来,只看到一个人在做正经事,急不可耐地指着那个正经人的电脑说:“就这几个,查他们的车牌和车型,调第三大道昨天晚上八点的监控……”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他在指点电脑上人员资料时,忽然注意到屏幕上映出来的那张脸。

那不是自己的脸,又是自己的脸。

液晶屏上隐约,两个季白,都轻轻张大了嘴。

李熏然侧过头看季白。

季白低头,与他的眼神交接。

季大队长为案件忙碌的眉头都没有展开,就那样带着三分惊慌七分怀念的神情,看愣了李熏然。

李熏然眼眶突兀地就红了。

他委屈极了,难以言状的。

他难以自禁想拉住这个人,把平生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说给他听。

错爱的、被辜负的人,心理医生的审判,被关押在地下室每一个不见天日的日子,他全能忍下来的,怎么一下子就满盘皆输了呢?

他听到有同事讥讽的声音:“季队,你吓到我们李大公子了。”

李熏然那点儿从未被消磨的自尊才又出来作祟。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季白,面向电脑,好好工作。

季白站在李熏然视线的角落,良久沉默。

俄顷那视线角落里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消失在那个偏僻地段。

只听到有些沙哑的嗓音说:“我去抽支烟。”

李熏然的拳头仅仅攥着,指甲陷进肉里,仍旧止不住颤抖。

季白没有再回来。

李熏然连“季白”这个名字都是从同事那里得知的。

他问同事:“怎么以前没见过季队?”

同事说:“你才刚来多久啊,他也刚出差回来。不过你没听说过他?西南地区顶牛了。”

“你刚调来的时候没发觉总有女同事看你吗?你真以为自己长得多俊哦,还不是因为你和季白长得像。”

“不过人家出警跑现场的,和咱们坐班的就是不一样……”

李熏然趴在电脑桌上哼哼,心道爷也是牛逼过的人。

当天下午就有个女警来找到他,特热情地过来拍他的肩:“李熏然是吧?”

李熏然被她突然的出现搞得神经短路。

女孩又自顾自感慨:“还真像唉!”

李熏然干笑两声:“谢谢啊。”

女孩觉得有点儿失态,挠挠头说:“嗨——我叫姚檬,那哪,刑警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啊,今天师傅在旁边问起来你,我听见了,就想过来打个招呼。”

女孩又俯下身小声说:“……你长得比他年轻。”

李熏然乐了:“我本来就比他年轻。”

姚檬捂起嘴笑得夸张,最后才表明来意:“我们头儿……想请你吃个饭。他出去查案子,我替他来跑腿,邀请你。”

很久之后李熏然想起来那顿饭,菜色如何他全不记得,只知道自己吃得很多很饱,吃得很快很急,以致季白看着他的吃相都忍俊不禁。

季白说:“我看了你的资料。”

李熏然才从饭里抬头。

他答:“我会好好干的。”

季白皱着眉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不就是想说我靠关系嘛,李熏然撇嘴。

季白却话锋一转,问:“以前是队里的副队长啊?”

李熏然点头。啊没错就是我,我是副队长我爸是局长,牛逼吧,不服憋着。

“怎么转后勤了?”

“心理医生建议的。”

“心理医生的话你也信?”

季白大惊小怪地反问,敲了敲李熏然的桌子。

“……就今天下午去找你的姚檬,记得吧?”

“记得记得。”李熏然应和,您女徒弟。

“她当年也是被诊断出创伤后遗症的人。说是不能开枪,要退队。”

李熏然瞪大眼睛,终于直视季白。

季白说:“她昨天刚把三个纵火犯——全是三四十岁膀大腰圆的壮汉——给揍得缩在角里站都站不起来。”

李熏然说不出话,眼睛里一闪一闪盯着季白看。

季白起身,真诚邀请:“到我们队吧?……一点点来。”

李熏然几乎立刻给出来肯定的答复。

完后他才意识到:完蛋,又要被说攀关系了。

长得像也算关系喽?!

达成协助破案的约定,与上级交涉,很快有了批准。

三天后李熏然在食堂碰到季白和另一个男人,季白逮到他,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谢晗案子的那个李警官?”

李熏然心说你不是告诉我早看了我资料了吗这会儿才知道这个算怎么回事啊?面上含着笑说是我是我。

季白装模作样叹气,对身边的男人道:“老四,你位置难保啊。”

李熏然云里雾里。

只听那个男人学着季白哀叹,唱:“没那么简单,就能替代,别的全不管……”

tbc(大概吧)

没售后,不管串戏,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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