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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

【双玉/璞琰】多情江山 05(下)

*偶尔想起来还是要更一下的目录



十六、 
三年前——离开汴州之后,萧景琰曾经梦到萧选。 
萧选还是萧景琰记忆里的样子,板着脸,倚在龙塌上俯视众生。 
“你这小子……越来越像我。” 
萧景琰接不上他的话,只是看着他,狠狠地看,想看出什么答案来。 
萧选笑了,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如果景禹在,景禹会不会杀他。” 
萧景琰仍旧不做声,等着他说下去。 
萧选敲着案几,一下两下,敲出曲儿来,平仄平地。 
萧景琰仍旧看着他。 
萧选慢慢敲完,很好奇地收了手:“你那莽撞的性子,倒也是收敛了不少啊。” 
“可景禹做事,比你还要决绝一些。”他不疾不徐地、像是回忆起来,“人们说的贤主明君,并非是博爱众生的老好人。这你不也早就明白了吗?你和林殊,不都早早明白了吗?” 
“……朝廷做事,从来只以大局为重。” 

十七、 
雪终于在入夜之前停了。 
石太璞刚合了窗子,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急切,可是每一下都落在木头上,和骨骼一起作响。 
他知道门外是谁。 
夜色四合,他听着那声音在寂静中翩然,就连移动双拐的声音都放轻了,一点点挪到门边上,怕被谁听去。 
“夜深了,公子且回吧。”他悄悄靠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辨认烛火下那人的轮廓。很近,只有一门之隔,打开这扇门,这轮廓就会立体起来,那眸子……那眸子还是清澈的。 
没人答话,敲门声还是一声一声,笃笃作响。 
这些年,他的固执也变成沉默的。 
石太璞有些慌张。夜里很冷,可门外持着烛火的身影看起来单薄极了。他的长袍呢,有没有穿在身上?那么点儿的烛火能暖了他吗?或许就不该答他那句,就该一声不吭闷在房里等他走才是。这人要敲门敲到什么时候呢?他来做什么,事到如今,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的记忆翻江倒海来一遍去一遍,也找不出一张那人凶狠的脸。 
无论发生什么,经过多少年,萧景琰留在他记忆中的,还是似火红衣一点,眸里笑意三千的模样。难以老去,难以逝去,扎了根似的。 
石太璞只能让自己的心狠一点,闭上眼回身走,不去看那烛火,不去看那背影,想就这样静悄悄来了走了,谁也发现不了才好。 
可门外面忽然传来个声音,像是二十多年前的夜里,冻极了的少年拱进他被窝,冰凉的手脚附上他的身体,贴在他的耳边、打着寒战发出的声音:“……石太璞。” 
这声叫得那捉妖人忽然情难自已——他很多次情难自已,面对萧景琰,他总是情难自已的——他抬起绑着双拐的手,狠狠推开门,放任自己倒下去,差点儿倒在那人举着的烛火里——不过一切都没什么要紧,石太璞还是拥抱了他,不管是以多么滑稽的姿势,纵使他更像是栽倒在他的怀里。儿时的记忆鲜明着,那时石太璞也是这样急切地抱住了冻僵的少年,把他的双手捂在肚子上,把他的脑袋护在心窝窝跟前。 

萧景琰手里的烛台落到地上。 
他说:“石太璞,杀了我罢。” 

十八、 
三年前那晚汴州庙会,石太璞没能凑上萧景琰的唇。 
青年推开他的时候很急切,甚至险些将他推入身后冰封的护城河。 

拽他上岸也很急促,两个人倒在地上,气息有些不稳,萧景琰的牛头面具也散落到一边。 
行人投来好奇的几眼,又匆匆随着人群向前。 
萧景琰拽着他的衣襟喘息,脸埋在他的胸口,看不清表情。 

之后他就匆匆走了,留石太璞一个人倒在地上,漫天白雪纷纷扬扬下起来,告诉他:真是场梦呵。 

十九、

三年后边疆小镇,石太璞抱着萧景琰,连哽咽都觉得有负良宵。

萧景琰的手脚很冰,石太璞想为他合上门,可是对于一个被挑断手筋的人来说,这个动作实在太过繁琐。没等他先烦,萧景琰就握住他的手,根根骨节覆盖他的手指,像是教人写字的先生那样引着他带上门。

萧景琰说:“我的命如今可以给你了。”

“我不要你的命。”石太璞从背后搂着他,他感觉那人僵硬的身体在怀抱里一点点地暖,身后身眼前路,都不在当下。

“那你要什么?”萧景琰问,他好像很久没这么跟石太璞说过话了,致使他明明该说的冷酷的话,到了嘴边都带了往事的婉转,“三年了,你一直追着那妖跑。我一面追它一面躲你,你不知道吗?”

“你躲着我吗?我还以为我一直错过了,一直先你一步或慢你一步,才至始至终都没有打过照面。”

“你明知道会遇着我,为什么还要跟来?你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吗?”萧景琰呼吸有些急了,像是三年前汴州护城河畔,他推开石太璞时那种急促,“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你逃得了一次,逃得了一百次吗?一万次呢?一辈子呢?!”

等萧景琰转过身面对着石太璞,他的眼睛已经红透了。

房间里灯火暗淡,这样倔强的脸石太璞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看着那双曾叫他无数次沦陷的眼睛,他也曾经恨过萧景琰,不止一点儿地恨他。从他三年前从妖怪手里捡回一条命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恨萧景琰的。他走了很多地方去找那只妖,开始的确是只有恨意支撑着他想要遇到萧景琰,可拄着双拐满天地走着,从汴州一路走到北境来,看过的山水,遇过的凶煞,都渐渐把他本来的目的给冲淡了。他记得终南山上的红团子,记得汴州城外骏马英雄,记得庙会错过的吻,记得最后的良宵,他走过的山水越多,也好像就渐渐懂他多一点。懂他的沉默,懂他的执着,懂他欲言又止的话,和潦草的掩饰之后那触不可及的伤疤。他心疼他,有时候都超过心疼自己。

“……我不想你死。”他说。

萧景琰立刻就疑惑起来,他的情绪终于还是失控,在重逢后的第四个冬,在第无数个雪夜里,他还是丢盔弃甲地来找这个人。

可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萧景琰想质问,昂着头咬紧嘴唇。

石太璞试图离他再近一点,拐杖蹭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萧景琰退后半步。

顿了顿,他说:“……我明白了。”

二十、

造作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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